第588章 不會敗給妳

　　那行來的將士，身上穿著壹襲寬大的胡袍，縱馬如飛，越過大隊的先頭，直往胡不歸諸人奔來。林晚榮看的清楚，這正是隨許震前往偵測胡人動向的斥候之壹，為了安全起見，這二三十號人全部裝扮成突厥人模樣。
　　那將士行到林晚榮面前，急忙翻身下馬，臉上的塵土也顧不得擦拭，恭敬抱拳道：“稟將軍，前方有緊急軍情。”
　　“講！”林晚榮沈聲揮手。
　　“許將軍命卑職回報。今日壹大早，克孜爾外圍的突厥人已經開拔，計有精兵十萬、糧草萬車，由突厥國師祿東贊親自率領，正疾速往南駛去。”
　　祿東贊這次學聰明了，再不會重犯巴彥浩特的錯誤，這些糧草由十萬精兵親自押送，絕對出不了岔子了。林晚榮點頭道：“這十萬突厥人，目前行到哪裏了？”
　　斥候急道：“許將軍命卑職回程稟報時，突厥人已經行進了壹百余裏地。”
　　斥候返程也需要幾個時辰，如此推算，不出意外的話，那十萬突厥騎兵此刻距離克孜爾應該已有小二百裏地了，祿東贊推進的速度還真夠快的。
　　“祿東贊給克孜爾留下了多少騎兵？”林晚榮沈聲道。這個問題是他最為關心的，也是臨走之前壹再叮囑許震摸清的。
　　那將士點了點頭：“據我們偵測，祿東贊挑選了數萬的騎兵精銳留在克孜爾。再加上克孜爾原有的城防人馬，至少有兩萬人。”
　　果真如胡不歸所料，祿東贊真的留下了兩萬人。兩萬突厥騎兵奔行在草原，幾乎就是壹陣無敵的旋風，在阿拉善草原深處、突厥人的大後方，祿東贊竟也陳以重兵，可見他為人之謹慎小心。
　　“胡大哥，妳覺得如何？”林晚榮看了壹眼老胡，征詢他的意見。
　　胡不歸思索了會，緩緩點頭：“兩萬精銳守衛克孜爾，確實已經足夠了，若要強攻這突厥王庭，最起碼也要四五萬人，而在草原上，誰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呢？祿東贊的確是老謀深算！”
　　突厥國師的精明自不用說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要想取下克孜爾，不可強攻，唯有智取。
　　“幸好還有個叼羊大會，也算是咱們趕對了時候。”高酋在壹旁嬉笑著道。
　　是啊，還有這叼羊大會。林晚榮感嘆了壹聲：“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以不變應萬變。按照胡人現在的行軍速度，明日午時，他們應該已在克孜爾三百裏開外了。明日午前，許震必然會再報壹次。到時若是沒有意外，我們就可以加快步伐、直接殺向克孜爾。”
　　“好！”眾人信心滿滿的大喝了聲。聞聽祿東贊已揮師南下，懸在心頭的壹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大家情緒頓時高漲了起來。穿大漠、過雪山，跋涉千裏，就是為了這壹時刻。
　　“將軍，末將還有壹事稟報。”待到眾人散去，胡不歸拉住林晚榮，小聲道。
　　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林晚榮笑道：“胡大哥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幹嘛這麽神秘。”
　　老胡笑了幾聲：“——是關於那玉伽的！”
　　“玉伽？玉伽又怎麽了？”林晚榮奇道。
　　胡不歸嘆了聲：“將軍，自您昨日與她壹席交談之後，這丫頭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言不笑，連水和幹糧都不吃了。這都十二個時辰了！”
　　“絕食？！”林晚榮眼神壹閃，想起昨夜仙子那憔悴的模樣，頓時心中壹痛，怒哼了聲道：“她要想絕食，那就隨她去吧，我可沒功夫伺候她。”
　　胡不歸小心翼翼道：“這胡人女子，是我們的俘虜，也是我們的敵人，本來末將也不想管她的。可是，要攻陷突厥王庭，還非她不可。將軍不要忘了，叼羊大會三日後便要舉行，那重頭戲就是玉伽。若她到時候奄奄壹息，咱們可不就是前功盡棄了麽？！”
　　不管林晚榮承不承認，老胡說的確實有道理，此時的玉伽，對於他們攻陷克孜爾至關重要，若在這時候出個什麽岔子，那才是得不償失。
　　“胡大哥，妳想我做什麽，就直說了吧。”林晚榮正色道。
　　老胡幹笑了幾聲，壓低聲音道：“將軍，值此關鍵時刻，還請您做出些小小的犧牲吧——我瞧那玉伽肯聽妳的話，還請您去與她說道說道。即便她要絕食，也要等到咱們攻取了克孜爾之後再進行啊！”
　　林晚榮眼睛壹瞪。小小的犧牲？說的好聽，這只是小小的犧牲嗎？！妳們分明是要犧牲了我的清白，去使美男計啊！
　　“對啊，林兄弟，”老高這廝顯然是早得到過胡不歸的暗示了，也在旁邊煽風道：“我們都知道您滿身正氣、從不行歪門邪道。可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為了大華，為了徐軍師，為了我們千千萬萬的兄弟，還請林兄弟從大局出發，對玉伽實施愛撫——哦，不是，是安撫。只要混過這三天，什麽都好說。妳盡管放心，此事只有我和老胡二人知道，我高酋以人格擔保，我們對誰也不會說的。”
　　“對，對，誰也不說。”胡不歸急忙點頭，神色很是嚴謹。
　　這兩個淫貨！林晚榮暗地裏哼了聲，到關鍵時候，盡想著犧牲我的清白，當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只是玉伽要絕食起來，還真是件難辦的事。也不知道那突厥右王圖索佐看到奄奄壹息的玉伽，是會興高采烈的叼羊，還是怒火萬丈的來和我決鬥？真是為難那！
　　老高眨巴著眼睛，湊到他面前：“林兄弟，考慮的如何？此時正值家國危難之際，兄弟們的希望就全在妳身上了——”
　　“少廢話吧，”林晚榮壹腳踹在他屁股上，笑道：“這樣缺德的事情也叫我去幹？真壞了妳們的良心！”
　　高酋滿面嚴肅的搖頭：“玉伽喜歡和林兄弟說話，妳這是去勸慰她，是去拯救她，這怎麽能叫缺德呢？！難道看著她絕食，我們要見死不救，那就是有德？——老胡，妳說是不是？”
　　這兩人擠眉弄眼、沆瀣壹氣，林晚榮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只是月牙兒此刻絕不能死，那是毋庸置疑的。他無奈的揮了揮手：“那丫頭在哪裏？！”
　　“這裏，這裏，將軍請跟我來！”胡不歸大喜，急急在前面引路。
　　說實話，見到月牙兒的時候，連林晚榮自己也嚇了壹跳。這還是那個明眸皓齒、美如新月的突厥少女嗎？
　　玉伽渾身被繩索綁的緊緊，寬大的袍子處處褶皺，陷進肉中，潔白的手臂已勒出道道血痕。她嘴唇蒼白幹裂、無絲毫的血色，美麗的臉頰卡白如紙，無力的臥倒在地上，嬌美的身軀恍如壹道失去了生命力的樹幹，隨時都可能枯萎。
　　“怎麽會這樣？！”林晚榮大吃了壹驚，即便是在環境最艱苦的死亡之海，這突厥少女也依然是那樣的生機勃勃、明媚動人，壹顰壹笑，都如同天邊美麗的新月。明明是壹棵碧綠的小樹，怎麽在短短壹夜之間，就會枯萎成這樣？！
　　“誰把她綁成這樣的？”林晚榮面無表情，臉黑的跟炭似的。
　　胡不歸哦哦囫圇幾下，良久方才小聲道：“將軍，這好像是您昨日親手綁的。您還說，沒有您的命令，誰也不準給她松綁！”
　　好像的確是有這麽回事，林晚榮悻悻摸了摸鼻子。昨天確實太過氣憤，也不管這玉伽是個女子，他下起手來全無留情，那繩索綁的結結實實，雙手雙臂綁在身後，都陷進了肉中，動都無法動彈。長久的保持著壹個姿勢，血液循環不暢，還要長途行軍跋涉，別說是玉伽了，就算是壹個健壯的男子，只怕也受不了幾回。更何況才走出大漠雪山，玉伽的身體本就已經虛弱不堪，這樣折磨幾下，就算是再鮮活的小樹，也會無聲枯萎的。
　　老胡二人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就玉伽的現狀來看，只怕過不了三天，這丫頭就真的要香消玉殞了。
　　“將軍，要不要給她松綁？”胡不歸小心問道。
　　“不用了！”林晚榮擺了擺手，惱火的哼了聲：“在我面前耍陰謀詭計，這是她應得的！”
　　胡不歸不敢說話，老高對他打了個眼色，二人便退了下去。
　　玉伽靜靜的躺在地上，壹動不動，雙眸閉合，修長的睫毛仿佛柔軟的柳絲，蒼白幹裂的嘴唇不見壹絲血色。她身上穿的，是巧巧親手織成的溫暖長袍，卻已有幾處刮的破了，露出那晶瑩如玉的肌膚。
　　站在這突厥少女身邊，竟然感受不到壹絲生命的氣息。昨日還鮮活的月牙兒，此刻仿佛已變成了壹個冰冷的石塊，沒有壹絲暖意。
　　死亡之海、天山之巔，所有的記憶，仿佛放電影壹般，壹幕幕的在眼前重現，林晚榮眉頭深皺，面色凝重，久久說不出壹句話來。
　　“難道林將軍也沒辦法？”老胡和高酋二人躲得遠遠，伏在草叢中偷偷窺探，見林晚榮沈默不語，胡不歸也驚了：“這可怎麽辦，玉伽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死啊，怎麽也得等到咱們打下克孜爾吧！”
　　高酋嘿嘿笑道：“妳就把心放回肚子裏吧，林兄弟的手段妳知道多少？他什麽時候失過手來著？別看他不說話，可是那眼神，比壹萬句甜言蜜語都要厲害。老胡妳就慢慢學吧。”
　　真有這麽厲害？胡不歸驚駭的吐了吐舌頭。
　　不知沈默了多久，林晚榮無聲搖頭，緩緩伸手，向玉伽腰間摸去。
　　“幹什麽——”悉悉索索的聲音驚醒了沈睡中的玉伽，她虛弱無力的叫了壹聲，急急睜開眼來，卻見林晚榮的臉頰近在眼前。
　　“怎麽是妳？！”她呆了呆，眼神刷的就淩厲了起來。
　　“喝口水吧。”林晚榮笑了笑，將她腰間的水囊取過，送到她口邊。
　　突厥少女倔強的偏過頭去：“不喝！妳來幹什麽？！”
　　這水囊原本是被鋒利的飛石割破了的，玉伽卻不知從哪裏尋到的粗線，將那缺口密密縫合了起來。針腳整齊如壹，只是匆忙之下尋來的粗線，顏色卻與水囊不符，遠看去，就像是在上面打了塊補丁。
　　“聽說妳絕食了？！”林晚榮不答她話，卻反問了聲。
　　玉伽冷冷哼了聲：“這與妳無關。妳來幹什麽？！”
　　林晚榮唉的嘆了聲，笑著道：“其實我是來騙妳的！”
　　這人生成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縱便是才華橫溢的突厥少女，聽得也是壹驚：“騙我？騙我什麽？！”她急切之下，連先前的冷漠也不見了。
　　“我的兄弟們說妳絕食了。他們都很關心妳，覺得妳可能會聽我的。所以，他們就叫我來哄哄妳，說幾句好聽的話，讓妳多喝幾口水，多吃點幹糧，就是如此而已。希望妳不要怪他們，其實大家都是好心。”林晚榮攤手壹笑，看起來很真誠。
　　“胡說八道！”玉伽咬牙怒道：“誰會聽妳的？”
　　林晚榮笑著搖頭道：“妳不聽我的？看來是他們想錯了。其實也怪不得這些兄弟，大概是這壹路走來，妳所做過的事情，讓他們誤會了吧。不瞞妳說，就連我，也差點誤會了呢！！”
　　突厥少女面色冰冷：“是嗎，連妳也誤會了？！窩老攻，妳難道不覺得撒謊是壹件很無恥的事情嗎？”
　　“好吧，我承認，的確很無恥！”林晚榮點了點頭：“不過天下人都知道我這個特點，相信玉伽小姐也有所耳聞了，所以，妳也用不著如此驚訝——哦，妳喝水嗎？！我有點渴了。”
　　他朝玉伽晃了晃水囊，突厥少女咬牙不語，林晚榮也不客氣，將水囊放到嘴邊，咕嚕咕嚕幾大口，就將其中清水飲下壹半。
　　這人怎麽就沒個定性？玉伽看的呆呆，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林晚榮滿足的長噓了幾口，意猶未盡道：“玉伽小姐，其實，有壹件事情，我壹直很想問妳。妳可以不回答，但是如果妳選擇了回答，我希望妳不要像我這樣無恥，好嗎？”
　　他眼中帶著笑意，神秘叨叨的，月牙兒也不知他要問些什麽。只是流寇談的話題，非常之神秘，讓她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思索半晌，才略略點頭，嗯了壹聲。
　　“玉伽小姐，妳從前聽過我的名字嗎？！哦，我的意思是，在我來到賀蘭關之前。”林晚榮盯住她，笑道。
　　玉伽眼神壹閃，不屑道：“窩老攻？壹個不知所謂的名字，無名小卒而已，我以前怎麽會聽過？”
　　“哦，這麽說，是聽過我另外壹個名字了？！了解，了解。”林晚榮點點頭，嘻嘻笑道。
　　月牙兒憤怒的瞪他壹眼：“妳了解什麽？！”
　　“我了解妳對我的了解！”林晚榮笑了聲，不緊不慢道。
　　他說話就像繞口令壹般，玉伽壹呆，情不自禁低下了頭去。
　　“玉伽小姐，妳和祿東贊祿兄很熟嗎？！”
　　突厥少女略壹點頭：“那又怎樣？！”
　　林晚榮慨嘆壹聲：“其實也不能怎麽樣，我只是想知道，妳們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感興趣的、準備動手對付我的？！”
　　“妳，妳說什麽？！”月牙兒驚道。
　　林晚榮呵呵壹笑：“玉伽小姐，妳難道不覺得撒謊是壹件很無恥的事情嗎？！”
　　這是玉伽方才說給他的話，卻又被他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突厥少女咬咬牙：“妳說的這些，我不明白。”
　　“看著我的眼睛！”林晚榮悠悠道，嘴邊掛著冷笑，卻有壹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月牙兒掃了他壹眼，望見他眸子裏的冷冽與不屑，她無聲低下頭去，哼道：“有什麽好看的——眼角都沒擦幹凈！”
　　“別打岔！”林晚榮狠狠怒道，卻是不自禁的揮起衣袖偷偷擦了幾下：“玉伽小姐，看來妳還是比不過我啊。我無恥，我可以當著天下人的面前承認。但是妳呢？”
　　“我怎樣？！”月牙兒看他壹眼，臉有薄怒。
　　林晚榮冷道：“壹定要我挑明嗎？！玉伽小姐，妳敢說，妳在興慶府沒有見過我嗎——擡起頭，看著我的眼睛！”
　　“白眼瓤，我才不看！”玉伽憤惱的低頭，卻拒絕回答他的問題。
　　林晚榮哈哈長笑，猛地收聲，怒火沖天道：“妳不看也無所謂。當日在興慶府，誰要狙殺我林某人和李元帥，我心裏壹清二楚。誰在巴彥浩特及時出現？誰在我最需要大夫的時候突然降臨？誰那麽輕易就被我擒下？誰針對我的性格，設計了壹連串的陰謀？誰在我面前壹次又壹次的演戲？誰喜歡玩征服與被征服的遊戲？長長的壹系列事件，其實都綁著壹根緊緊的繩索，有人在背後操縱著壹切——玉伽小姐，我猜測的對嗎？！”
　　他憤然嘿了聲，嘴角的冷笑，仿佛天山的冰雪壹樣寒冷。
　　玉伽呆呆望著他，驚駭，痛恨，惱怒，卻也有幾絲淡淡的驚喜，她幽蘭深邃的眸子裏各種光彩交錯，復雜無比。
　　“妳可以選擇不回答，”林晚榮嘆了口氣：“我也不逼妳。畢竟，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做不了假的。不過，這絕食的遊戲，妳還是別玩了吧，我怕妳真的抗不住。”
　　“噗嗤”，那月牙兒卻是神奇的開口壹笑，嬌顏如花：“妳怎麽知道，我絕食也是假的？！”
　　“能是真的嗎？”林晚榮惱了，將那水囊扔到她面前：“如此鮮艷的壹個口紅印子在那兒擺著呢，頂多不過壹個時辰的功夫！我就納悶了，妳不用手也能喝水？難道妳是神仙啊？”
　　“我不是神仙，”玉伽微笑著，小口咬住面前的水囊塞子，三兩下便扭開了，清澈的湖水緩緩溢出：“我們突厥人馬背上長大，即使雙手雙腳都被綁住了，也還有其他的辦法。我有嘴，可以辦很多事情！”
　　可以辦很多事情？！林晚榮啊的張大了嘴巴，這丫頭難道又想挑逗我？
　　月牙兒忽然長聲壹嘆，神情有些落寞：“妳能不能告訴我，妳是怎麽發現我騙妳的？”
　　“這個，其說說來也不值錢。”林晚榮嘻嘻笑道：“因為我的性格是比較直爽的，為了防止自己吃虧，我每次都會多幾個心眼，防止自己被別人騙了。”
　　“原來如此。”玉伽點頭道：“妳是騙人多了，所以自己也形成了警覺，遇事都要先防止被騙。我是小狡猾遇到了大騙子，也算活該。”
　　什麽小狡猾遇到大騙子，說那麽直接幹嘛？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至於識破妳，除了先前說過的那些外，還有就是妳表現的太過急色，須知我這個人，素以剛強正直、不受誘惑聞名的。我怎麽會那麽容易上妳當呢？”
　　玉伽臉頰微紅，輕嘆：“別人都說妳輕佻下流、貪花好色、不學無術，可是他們都錯了，他們只看到了表象。就如同我絕食之事，妳觀察細微，用心思索，有幾人能有妳這般眼力智力？妳能擁有今天的壹切，不僅是用妳的臉皮，更是用妳的聰明才智換來的。祿東贊說的壹點不錯，林三，妳真的是壹個很聰明的人，玉伽很佩服妳。”
　　月牙兒臉色輕柔，這還是她第壹次叫林晚榮在大華賴以成名的名字，可是聽在窩老攻耳裏，卻怎麽都不覺得舒服，心中隱隱有壹種奇怪的失落感。
　　“咱們彼此彼此吧，”林晚榮抱抱拳，嬉道：“凝望世界最高的山峰，妳也敢妄想著去征服？玉伽小姐，對妳的心性和氣節，我真是無比佩服的。當然，妳的演技，也比我想像的要好多了。很多時候，我都以為妳說的是真的。”
　　這人臉皮真不是壹般的厚，玉伽微微點頭：“妳也很好，每次都能見招拆招，明明全部是假的，可是總能讓人感覺，那都是真的。林三，妳對每壹個女子，都是這樣的嗎？難怪妳在大華能夠騙到那麽多女子，還個個對妳死心塌地，妳真的很好，就連虛偽，也都是真誠的！”
　　咳，咳，別胡說，神仙姐姐還在邊上旁聽呢，林晚榮尷尬的笑了笑。他二人雖不互相哄騙了，那唇槍舌劍，卻比先前更鋒利了。
　　月牙兒沈默良久，忽然柔聲壹嘆：“林三，妳能不能老實壹回，請妳告訴我，玉伽還有多少天的生命？！”
　　“啊？！”林晚榮驚了聲，急急眨眼道：“什麽生命，妳說什麽，我聽不懂。”
　　突厥少女惱怒的看他壹眼：“我都不騙妳了，妳為何還要哄我？妳忘了麽，我是大夫，從妳引來那狐貍壹樣妖冶的女人、對我施了暗箭的那壹刻起，我就已經知道了。”
　　她所說狐貍壹樣的女人，自然就是安姐姐了，原來玉伽什麽都知道，就我還瞞在鼓裏。這女孩的心計與才智，真是深不可測。
　　“妳說這個事啊，我也不太知道唉。”林晚榮打了個哈哈：“安姐姐做事，我從來插不上手的。對了，妳是我很佩服的神醫，應該可以把這個治好吧？”
　　突厥少女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瞥他幾眼，微微嘆了壹聲：“分明什麽都知道，卻又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妳這人，果然是無恥到極點了。妳問我能不能治好？那我先來問妳，我治好和治不好，妳更喜歡哪壹種結果？！”
　　這麽困難的問題，叫我怎麽回答嘛？林晚榮啊啊的張嘴，卻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算了，我也知道妳為難。”玉伽展顏壹笑：“經過這壹遭，我終於明白，祿東贊所說不錯，妳的性格中，優點和缺點壹樣的多，但是妳比所有人都真實。大華要都是妳這種人，我們也不用和妳們打仗了。”
　　大華都是我這種人？那怎麽可能？到哪去找那麽多美女，去分給他們？和這真實的玉伽說上幾句話，才感覺這突厥女子，原來也有豪邁直爽的壹面。
　　玉伽看他壹眼，嘆道：“還有壹件事，很感謝妳帶我走那絲綢之路，這是我最開心、最新奇的壹段日子。雖然不知道妳為什麽懂那麽多事情。但是，妳讓我明白了壹點，這個世界真的很寬廣。”
　　“是啊是啊，世界真的很大，所以妳不能把眼光只局限在某壹個地方，例如，大華！”林晚榮急忙相勸。
　　玉伽臉色壹冷：“妳都已經兵臨城下了，現在來和我說這些，有意思麽？！”
　　“兵臨城下，也是妳們突厥人逼的，難道我不想回家裏陪老婆玩俯臥撐嗎？”林晚榮的臉色也冷了起來。
　　兩個人說著話，身處敵對民族的觀點沖突便又暴露了出來，這幾乎就是不可調和的。
　　“算了，算了，不說這些無趣的事了，難得和妳這樣開誠布公的談壹談。”林晚榮擺擺手。嘆道：“其實，妳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女孩之壹，妳要不是突厥人的話，我們倒真的可以做壹對好朋友。不瞞妳說，我在這個世界上，銀子多，紅顏多，老婆多，可就是朋友不多。”
　　“為什麽？突厥人就不可以和妳做朋友麽？！妳這是什麽道理？”玉伽哼了壹聲，倔勁又上來了。
　　“別問我要道理。”林晚榮嘿了聲，不滿的擺手：“道理在妳們突厥人手裏！”
　　“妳——”玉伽瞪大了眼睛望住他，氣惱羞怒兼而有之，卻不知道怎麽辯駁。
　　說也奇怪，和這突厥少女把話題挑開了，他心裏卻是說不出的輕松，嘻嘻笑著在玉伽臉蛋上拍了兩下：“好了，不和妳說這些了，我這幾天會比較忙，妳自己乖巧壹點吧，別讓我再把妳的嘴也堵上了。”
　　“忙什麽？忙著攻陷我的王庭嗎？”玉伽眼中冷光疾閃。
　　林晚榮將她扶著坐了起來，把她的手臂松開了幾分，那繩索卻是依然綁住，他微微壹笑：“是又怎麽樣？難道妳認為我是到這裏來旅遊的嗎？好好休息吧。”
　　他哼著小曲往外走，神情說不出的輕松，玉伽咬了咬牙，輕喚道：“窩老攻——”
　　“啊？”林晚榮轉過頭，驚了壹聲。
　　突厥少女面色平靜的點頭：“妳過來，我有話對妳說。”
　　林晚榮滿是疑惑的靠近她面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覺月牙兒軟玉般溫潤的雙唇在自己臉上蜻蜓點水般的拂過，來的快，去的更快。
　　玉伽臉若塗脂，神情卻是無比堅定：“——妳記住，玉伽不會就這樣敗給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