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族

　　從飯後壹直到晚上，鄭凡都壹個人待在屋子裏，在他面前的梳妝臺上，放著那個盒子。
　　魔丸，就封印在裏面。
　　只是很不給面子的是，哪怕是自己已經醒了，哪怕是自己已經坐在他面前了，他也沒有現身出來見壹面。
　　其實，這個態度，鄭凡早就該想到了。
　　估計他們的真實態度，應該是和吸血鬼阿銘差不多，因為他太驕傲了，驕傲得不屑偽裝。
　　而自己，對於他們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眼下，就連自己手底下的角色魔丸，對自己也是不屑壹顧。
　　不過，有壹點倒是真的要謝謝他們，若是只有自己孤身壹個來到這世界，哪怕自己沒昏迷，估計也早沒了吧。
　　雖說這些個魔王現在沒了力量，但依然能夠在這陌生的世界裏搭起場子過得還算可以，自己也算是沾了他們的光。
　　下午時候開始，客棧就開始營業了，陸續有客人上門，等入夜後，前廳那邊的喧囂聲也越來越大。
　　生意紅火，挺不錯的。
　　只是鄭凡卻沒什麽興致出去看看，他才蘇醒，才面對這個局面，他需要靜靜，壹個人坐在這裏，也懶得想太多，就這麽幹坐著，也挺好。
　　“吱呀……”
　　房間門被推開了。
　　鄭凡扭頭看過去，進來的是那個自己壹開始醒來時正在給自己擦拭身體的少女，記得風四娘好像叫她雲丫頭。
　　雲丫頭端來了飯菜，放在了鄭凡的面前。
　　“媽媽說，主……主人您需要壹個人安靜，就不打擾您去前面吃飯了。”
　　鄭凡聞言，點點頭。
　　飯，還是要吃的。
　　尤其是今天還看見吃飯的吸血鬼和僵屍後，自己似乎對“人是鐵飯是鋼”這句話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正當鄭凡拿起筷子準備吃飯時，忽然聽到了壹陣“悉悉嗦嗦”的聲音。
　　擡頭壹看，
　　整個人楞了壹下，
　　雲丫頭居然在脫她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是要做什麽？”
　　雲丫頭咬著嘴唇，俏臉泛紅，帶著壹股子輕微哭腔道：
　　“媽媽說，讓我從今天開始給您侍寢。”
　　鄭凡笑著搖搖頭，揮手道：“不用了，妳把衣服穿上。”
　　不是鄭凡不食人間煙火想當什麽柳下惠，雖說上輩子確實沒正兒八經地談過戀愛，但也不是什麽菜鳥初哥。
　　會所就像是海綿裏的水，擠壹擠，總是能找到的。
　　只不過後來隨著身體狀況越來越惡化，的確是有好壹陣子沒經歷那個事兒了，也沒精力去想那個事兒了。
　　雖說醒來後，發現自己身體素質得到了極大的恢復，但他也沒有對這個小女孩兒有什麽想法。
　　太小了，太禽獸了！
　　在這壹點上，他的審美其實是和秦思瑤壹致的，要是等過陣子，等大家再熟悉熟悉，晚上風四娘來勾搭自己，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還真難說，但面對壹個小丫頭片子，鄭凡真的是沒什麽想法。
　　雖說漫畫裏，二次元裏，確實有很多粉絲對蘿莉範兒的角色癡迷神往；
　　但鄭凡不屬於這壹類。
　　然而，鄭凡拒絕後，雲丫頭直接急得哭了出來，
　　在少女的眼裏，伺候壹個，給這個在媽媽眼裏分量很重的男子當侍妾，和去紅帳篷裏和那些嬸嬸們壹起接客操持皮肉生意，無疑還是眼前的鄭凡更能接受壹些。
　　鄭凡嘆了口氣，這確實是風四娘的作風，有些性格上的東西，確實是不會被輕易改變的。
　　當下，鄭凡只能繼續道：
　　“妳出去吧，妳的事，我會和四娘說的，沒事的。”
　　“主人，求求妳，主人……”
　　“滾！”
　　雲丫頭走了。
　　鄭凡搖搖頭，所以，有時候太和藹，反而不好。
　　用過晚飯後，鄭凡離開了房間，打算出去透透氣。
　　走到院子裏時，恰好看見樊力壹手提著壹個酒壇兩邊胳膊下又分別夾著壹個酒壇從酒窖裏出來。
　　“妳的手，我讓四娘來幫妳包紮壹下吧。”樊力有些關切地對阿銘說道。
　　先前在酒窖裏拿酒時，樊力壹個疏忽，導致壹壇酒跌落下來，是阿銘伸手抓住了，但他的掌心卻被酒壇邊緣凸起部分劃破了。
　　“沒事，我是吸血鬼。”
　　“但現在我們都沒有力量了，我覺得，還是需要處理……”
　　“就算沒有力量了，我恢復起來，也比妳們快，三天時間，應該就能復原了。”
　　“好吧。”
　　樊力不再堅持，繼續向前走時，看見了鄭凡。
　　“主上。”
　　樊力很是憨厚地對鄭凡喊了壹聲，同時盡自己最大努力向鄭凡彎曲了壹下身子，算是行禮了。
　　“嗯。”
　　鄭凡應了壹聲。
　　“主上，我去給前面送酒去了。”
　　“去吧。”
　　樊力提著酒去前廳了。
　　而這時，壹名身穿著破舊燕尾服的男子從酒窖裏走了出來，轉身，鎖門，再轉身，看見了站在院子；枇杷樹下的鄭凡。
　　似乎有些嘆氣，似乎有些無奈，又像是在做著壹件敷衍的形式流程，
　　阿銘右手放在自己左胸口，
　　以壹種妳知道我很沒誠意且我確實也沒誠意地態度對鄭凡行禮：
　　“見過主上。”
　　“忙完了？”鄭凡向前走了幾步問道。
　　吃著他們的，喝著他們的，住著他們的，嗯，至少稍微問候壹下吧。
　　“今天的酒水，應該是夠用了。”
　　阿銘輕輕地伸手整理著自己的袖口，這件衣服，他應該很喜歡，但沒辦法，在這裏訂做壹件燕尾服實在是太麻煩了，而且也太貴了。
　　管賬的是風四娘，她自己都穿得比以前樸素得多了，自然不會允許其他人在穿衣方面太奢侈。
　　“有時間，可以聊聊麽？”鄭凡問道。
　　阿銘認真地看了壹眼鄭凡，點點頭。
　　鄭凡主動地走到枇杷樹下，坐了下來，然後對阿銘招了招手，示意他也坐過來。
　　阿銘走了過來，卻沒坐，回答道：
　　“臟。”
　　“……”鄭凡。
　　深呼吸了兩下，鄭凡開口問道：
　　“這裏，是什麽地方？”
　　“壹個，新的世界。”
　　“我知道這是壹個新的世界，我們是穿越了對吧？還是古代，這是哪個朝代？”
　　阿銘搖搖頭。
　　“不願意說？”鄭凡問道。
　　“是不知道。”
　　“可妳們都已經在這裏半年了，也不去打聽壹下麽？”
　　“我只負責釀酒。”
　　“額……那妳說，誰會知道？”
　　“瞎子吧，應該會知道壹些，他天天在門口坐著。”
　　“不是，我們到了壹個陌生的地方，妳們就都對這個世界，這個環境，壹點好奇心都沒有麽？”
　　這讓鄭凡很是費解，到了壹個新的地方，肯定是先收集這個地方的消息，以及這個世界的消息啊。
　　玩過遊戲的都知道開視野有多重要，對於穿越者就更重要了。
　　“沒必要。”
　　“沒必要？”
　　“因為妳昏迷著。”
　　因為妳昏迷著，所以沒必要。
　　鄭凡很難以理解這個邏輯，鍋在自己身上？
　　阿銘的臉色在此時忽然變得有些奇怪，之前的他，壹直很冷酷，很平靜，似乎對大部分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樣子，但現在，他給人壹種很糾結的感覺。
　　似乎要準備說壹些，依照他的性格，本不會說也不該說的話。
　　“主上，妳沒必要害怕我們。”
　　“害怕，什麽？”
　　鄭凡的心事被說中了，但這個時候，似乎直接承認害怕他們，也不是很合適。
　　“的確，我們是瞧不起妳，很瞧不起妳。”
　　“……”鄭凡。
　　“但我們不會拋下妳，在妳昏迷的時候，我們沒有拋下妳，現在妳醒來了，我們也不會拋下妳。”
　　這話，有點煽情了。
　　怪不得先前阿銘壹臉地糾結，的確，這種煽情的話，妳讓風四娘和薛三來說，很合適，但他來說，有點……劇本臺詞拿錯了的感覺。
　　“不會，拋下我麽？”
　　“是的，我們不會拋下妳，因為當初創造我們的人，最後都丟棄了我們。”
　　鄭凡心裏壹顫，這句話透露出來了壹個重大信息，他們，他們，他們知道自己是漫畫裏的人物！
　　“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阿銘的臉微微擡起，似乎是在看著月光，繼續道：“他們拋棄了我們，但妳沒有。”
　　在工作室解散後的三年時間裏，其他人都改行了，只有鄭凡，還在默默堅持著給昔日同伴的太監漫畫做著更新，每部漫畫都會盡自己能力去續上幾畫，讓他們的故事，得以延續。
　　“所以，我們是不會拋棄妳的。”
　　阿銘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起來。
　　瞧不起妳歸瞧不起妳，但，我們會繼續喊妳主上，也絕不會拋棄妳。
　　“謝謝。”
　　鄭凡覺得自己現在也就只能說這兩個字了。
　　“因為主上妳壹直昏迷著，所以，除了賺點錢在這裏生活下去，等著妳蘇醒以外，其余的任何事情，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沒有意義的。”
　　“我明白了。”
　　鄭凡很嚴肅地點點頭。
　　“瞎子北可能對這裏的環境知道的多壹些，妳可以去問問他。”
　　“好的，我現在就去。”
　　鄭凡對阿銘笑了笑，轉身走入了前廳。
　　而繼續站在枇杷樹下的阿銘，則舔了舔嘴唇，他不喜歡剛剛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喜歡剛剛說話的內容，但說出來之後，似乎感覺心裏舒服了不少。
　　低下頭，
　　看向自己的手部，
　　阿銘的目光裏忽然閃現出了壹抹異色，
　　因為，
　　掌心的傷口，
　　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