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於厭27

　　周家的內部秘密研究所， 周向乘自從受傷垂危，就從外部實驗室挪到了更安全的秘密研究所。
　　這個地方進行著壹些不能被大眾得知的隱秘實驗，擁有最先進的儀器和最嚴密的安全系統， 由周向乘周舍青的叔叔周遠遊主管。
　　這樣保密嚴格的地方， 除了幾個有權限的周家人， 外人想要進入很困難。
　　穿著制服的男人通過好幾項生物驗證，才得到臨時通行證，走進了研究所大門。
　　他對這個地方不了解， 也不敢亂看亂走， 直奔周向乘的病房。
　　身上連著無數管子和儀器的周向乘眼睛閉著， 還沒有醒來。
　　他如今每天只有不到壹個小時的時間能清醒， 其余時間都因為藥物作用昏睡，來減輕身體的負擔。
　　好不容易等他醒來，房間外等待的制服男人得到了可以進入的許可， 忙走進去。
　　“康家那邊，沒有按照計劃把康勢送來，說是遇到壹些麻煩。”
　　“不順利嗎，真可惜。”回應他的是壹個電子音，由連接著周向乘腦部的智腦發出。
　　經過近三個月的修復，周向乘差壹點就完全斷掉的腦袋是重新接回了脖子上，但如今還處於復原期， 想要完全愈合仍然需要不斷治療。
　　他如今脖子還不能動，也不能直接說話， 只能通過智腦和人進行簡單的交流。
　　得知012如今的研究員康勢沒有被發情期狂躁的012殺死時，他也表達過“真可惜”的失望。
　　他當時說的是：“真可惜康勢不是個女人， 否則關於012的繁衍研究會順利很多。”
　　接著他就表達了“想要康勢成為我實驗體”的願望，自然有無數人為了他的願望而出手。
　　就像從前無數次壹樣， 周向乘想要的，總是能得到。
　　制服男子擦擦額頭上的汗：“我會盡快催促康家，下次壹定給您帶來好消息。”
　　制服男人離開秘密研究所後，周舍青也來到了這裏。
　　她的叔叔周遠遊來見她。
　　“妳說向乘身上的病毒抑制藥劑妳有了新突破？”
　　“是。”周舍青將自己帶來的資料交給他。
　　周遠遊只翻看了片刻，臉上就露出笑容：“很好，雖然比不過向乘，但妳也有些進步。”
　　“向乘這壹階段的藥劑研究，妳也可以參與進來。”
　　沒過兩天，周向乘身體情況突然惡化。他用藥精細，每壹絲壹毫的藥量都需要斟酌，被人突然加大了藥量，壹下子引起連鎖反應。
　　周遠遊怒極，不得不切斷了周向乘和智腦的鏈接，讓他繼續沈睡，減輕負擔。
　　他將整個藥劑研究小組所有人篩查，最後找出壹個有問題的研究員。
　　那個研究員被人押著帶走的時候，置身事外的周舍青冷眼看著，只是離開時經過周向乘那間病房，她側目微微笑了壹下。
　　周舍青再次趁著夜色來到第五區進化研究所。
　　“周向乘那邊因為壹點意外情況惡化了，恐怕壹個月內都醒不過來。”周舍青站在蘇河身邊，眉目舒展，難得的輕松愉快，“多虧了妳給我的研究資料，我現在可以參與他的藥劑研究，可以隨時監控他的狀況。”
　　甚至可以做到更多。
　　“我們小河真是個天才，這麽短的時間就能研究出有效的藥劑。”周舍青與有榮焉地蹭了蹭蘇河的腦袋。
　　“哎呀別蹭，我頭發油了，都沒時間洗。”蘇河向好友抱怨，見她這樣開心，也喜笑顏開，“太好了，這樣壹來我們的時間就寬松多了。”
　　“為什麽要這麽逼自己，我不是說過嗎，要好好休息，那個康勢也不會這麽容易死掉，妳可以慢慢研究。”周舍青端詳著好友的臉色，皺眉說。
　　“那個康勢”也在現場聽著，特意發出了兩聲咳嗽。但除了隔離箱裏的012擡頭看了他壹眼外，沒人理他。
　　“我現在研究的不是學長的抗病毒藥劑，是另壹種要給012使用的藥劑……”蘇河解釋了藥劑的作用，將他們的打算告訴周舍青。
　　“今天特地叫妳過來，也是為了討論怎麽在合適的時候送012離開。”
　　蘇河以為周舍青會接受這個做法，誰知她的反應出乎意料的抗拒。
　　“為什麽要把012送走？”周舍青的表情變冷，她放開蘇河的肩膀，目光刺向於厭。
　　“012在實驗室出生，從未離開過實驗室環境，他怎麽能適應外面的世界？”
　　於厭：“或許他比妳想的更強大壹些，他不是只能活在隔離箱裏的生物。”
　　“就算能減輕他的病毒感染性，他仍然無法正常和人來往，我不認為送他走是壹個好主意。”周舍青堅持。
　　蘇河看著他們之間變得僵持的氣氛，臉上的輕松笑意也收斂了，她拉住周舍青的手：“舍青，我以為妳也會更願意看到012能離開囚籠，難道不是嗎？”
　　“囚籠嗎？或許是吧，但也是保護他的存在。”周舍青冷冷問，“小河，妳也贊同他的想法，認為我是錯的？”
　　蘇河壹時不知道該怎麽說。但如果小夜和012壹樣，她也會更希望能送它遠離這裏。
　　周舍青不等她想好措辭便放開她的手：“我知道了。”
　　她靠在桌邊冷靜了片刻，看向於厭：“妳準備怎麽把他送走，送到哪裏？”
　　於厭：“只是有這樣的壹個想法，具體如何做還沒有決定。”
　　“是沒有做決定，還是現在就準備防著我？”周舍青冷笑。
　　沒能達成共識，周舍青走時滿身冷氣。
　　蘇河神色復雜地看於厭：“我聽到妳和陸秋風的話，妳要避開舍青那邊，用他的方法送012離開？”
　　“如果周舍青女士壹直是這樣抗拒的態度，或許會。”於厭態度平和，沒被周舍青的敵視抗拒所影響。
　　接下來的時日，周舍青也來過幾次，在蘇河的勸說下，她的態度似乎漸漸軟化。
　　於厭每日註射藥劑，向陸秋風了解那個運送渠道的事，還要捏造壹個能讓012“合理耗損”的數據文件。
　　半個月過去，012身上感染性最強的病毒已經被大大減弱，他第壹次戴著呼吸隔離罩，走出了隔離箱。
　　於厭壹邊咳嗽壹邊鼓掌，蘇河也微笑著鼓掌，陸秋風則雙手插兜，沒有和他們兩人壹樣表現出喜悅和激動，只用腳尖點著地面。
　　012走向於厭，戴著隔離手套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於厭立刻笑說：“想試試的話妳抓我手就行了，可別碰他們兩個，暫時還不保險哈。”
　　大大方方的態度，瞬間沖散了那種隱晦的曖昧感。
　　雖然這次只是在隔離箱外停留了半天，但已經是012出生後在外面待的最長的時間。
　　又半個月過去，蘇河的研究有了巨大突破。於厭不用再戴著呼吸面罩，012也同樣可以取下呼吸面罩，自由呼吸外面的空氣。
　　“現在012身上攜帶的病毒，基本上只會通過血液傳播，還有性行為傳播。但是目前最好還是要註意壹點，平時不要裸露肌膚，戴上手套口罩，不要隨意觸碰他人。”蘇河對著於厭壹壹叮囑。
　　於厭：“012就在旁邊，妳不能直接對他說嗎？”
　　蘇河：“妳跟他說，我怕我說了他聽不進耳朵裏。”
　　012身上有種讓人敬而遠之的冷漠，哪怕他走出隔離室，也讓人覺得他們中間還隔著壹層厚厚的玻璃。
　　於厭把註意事項轉述給012，並拿出了給他準備的衣服，大部分是他的衣服，反正差不多都可以穿。
　　“這個西裝褲，當初給妳不肯穿，現在不還是得穿。”於厭打趣，看著012這次配合地將所有衣服都穿上了。
　　因為背後的翅膀，上衣不是襯衫，而是壹件緊身背心，露出胳膊和肩胛骨，衣領堆到下巴。外面套壹件寬大的長外套。
　　“今天晚上就能離開實驗室，得到自由了，開心嗎？”於厭坐在壹旁問。他的身體還沒好，臉色仍舊蒼白，臉上卻笑瞇瞇的。
　　012將他準備的手套戴上，答非所問：“人類總是如此。”
　　如此自我，無壹例外。
　　於厭最終還是選擇了陸秋風說過的渠道。
　　他們和人類居住地外的地下城有生意來往，可以將012藏在貨箱裏運到外面。
　　只要離開第五區的邊緣屏障墻，外面無垠的荒廢城市和異變生物生活的荒蕪區，012哪裏都可以去。
　　見識過012可怕的力氣，於厭並不擔心他在外面的生活。
　　“真的不告訴舍青這件事？她上次來的時候已經松口，願意想辦法送012走。”蘇河因為要瞞著周舍青這件事，心裏糾結了幾天。
　　“既然同意了那就沒問題了，等012離開，明早妳就可以告訴周女士這件事。”於厭安撫她。
　　蘇河相信周舍青，他卻沒那麽相信周女士。
　　準備了壹個月的虛假記錄，於厭將實驗體012以“耗損死亡”的名義送出銷毀。
　　012就這麽離開了實驗室，意外的順利。
　　天氣轉冷了，於厭穿上厚重的外套，親自去送他。
　　等待接頭人來的時候，於厭和012聊天。
　　“妳離開這裏可不能亂傳播病毒啊。”
　　“我不會對別人做那種事。”
　　“嘶，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喜歡人類。”
　　“行，妳不喜歡人類。”
　　“我不喜歡人類。”
　　“其實我也不怎麽喜歡人類。”
　　“我不喜歡人類。”
　　“……妳想表達什麽？”於厭轉頭看了看012頭頂，從厭惡值變成喜愛值的那壹欄，已經漲到80了。
　　該不會是這小子初戀吧？
　　於厭建議：“要是遇到喜歡的，合適的，也可以談個戀愛試試。”
　　012問他：“怎樣是喜歡？”
　　這難倒於厭了，他琢磨壹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舍不得？”
　　012沒再說話，也不知是不是悟了。
　　壹輛運輸車開過來，停在他們面前，早已聯系好的司機朝他們做了個手勢。
　　於厭站起來，最後撣了撣012頭頂虛空處：“好好生活。”
　　他撣的地方是那個停留在75的血紅危害值。
　　沒有被康勢折磨，沒有成為壹個巨大恐怖病毒傳染源的012，危害值應該不會再上升了。
　　挺好，監察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那輛車帶走了012，於厭慢慢穿過無人的街道回去。他回頭看了壹眼身後。
　　真的這麽順利嗎？
　　本該將012送出第五區的車在半途停下，又重新啟動，調轉方向，駛向中心區。
　　車廂裏無聲無息充滿麻醉氣體。
　　012沒有在意，扯了扯手上束縛著他的手套，露出壹個淡淡的笑容。
　　“我說過，人類，總是如此。”
　　他想讓他離開，去更適合的地方生活。
　　她想讓他待在身邊，將他當做寶物收藏。
　　都只是壹廂情願。
　　他們並不真的在意他想做什麽。不過沒關系，他現在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