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蝶戲江南、第壹章

揚州城位於長江與運河之交匯處，北接江淮，南控蘇杭，向西沿長江可直達天府之國蜀川，向東經華亭即可出海，得其航運樞紐之便利，成為天下第壹商業城市。其繁華程度連身為國都的長安、洛陽亦要有所不及。城內青石板路縱橫交錯，又有河網密布，水陸交通皆十分便利。
我和雯雯在東水門雇得壹小舟，在船槳咿唉聲中，穿過兩岸繁華，回到了我的揚州舊居蝴蝶居。八年的風雨侵蝕使大門上油漆剝落，斑駁間顯出破舊淒涼之感。那把銅鎖竟還能打開，但推門進去，院裏已是荒草及膝，鼠兔成群了。
“都荒廢成這樣了！”憶及在這渡過的兩年時光，我不由壹聲感嘆。轉頭對雯雯說道：“這就是咱們在揚州的家了，今天天色已晚，咱們先將就壹夜，明天再好好把院子整理壹下罷。”女孩點頭答應。
第二日壹早，留雯雯在家裏打掃房院，多便到市場上采購物品，居家過日子，油鹽材米醬醋茶，樣樣不可缺啊！在市場上幾個來回，我的兩只手就不夠用了，幹脆雇了兩個腳夫跟著。
日上三桿，市場上人漸多了起來，我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怎麽這麽多人拿刀帶劍的？揚州人早習慣了繁華的滋潤，可是從來不好武的。
向壹個腳夫打聽，“夥計，這些拿刀帶劍的人都是什麽人呀？”那腳夫道：“俺也不清楚，聽說都是江湖人來開什麽書會的。”
書會，江湖人開什麽書會？我不禁奇怪。另壹個腳夫接口道：“叫做風雲評書會，是城西沈大老爺家辦的，聽說還是刺史大人特批的呢，允許他們帶刀劍進城。唉，公子爺，妳說這些人壹個個兇神惡煞的，開什麽評書會呀，弄得咱們揚州不得安寧。羅老總這下可有得忙了。”
我壹聽風雲評書會，心裏也就大致明了了，知道肯定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看這腳夫是個繞舌的家夥，便繼續和他拉扯。
“怎麽，他們愛鬧事嗎？”我問道。
“可不是嗎？老打架，還拿刀砍呢！昨天羅老總才抓了壹大群進去。”
“是嗎？那沈大老爺是什麽人呀，怎麽招了這麽壹群人到咱們揚州來？”
“沈大老爺妳都不知道？公子妳剛到揚州吧，沈嘯天沈大老爺可是咱揚州有名的大富翁啊！就住在西門壹帶。”他突然又壓低聲音湊到我跟前神秘地說道：“公子爺我告訴妳，這沈大老爺也不是好人，聽說他那些錢都來路不正的。”
還真是壹個繞舌的家夥。我笑道：“妳怎麽知道人家的錢來路不正？”
“揚州城裏好多人都這樣說，妳看這次，他把這些惡人都招到咱們揚州來了。”那腳夫道。
我已經知道這沈大老爺就是《風雲錄》裏在高手榜中排壹品第二的持劍天王，而沈家自然就是名門錄裏排第六的那個揚州沈家了。看來沈家在揚州普通民眾的心裏形象不太好呀！
“這些話可不能亂說，小心要惹禍的。”我好心提醒這多嘴的腳夫壹句。但這小子好像並沒有聽進去，繼續啰嗦道：“壹般人我哪能亂說，也就公子爺這樣的好人我才說。”
我心裏暗笑，這小子還挺會拍馬屁的。又問他道：“羅老總還是那個羅大眼嗎？”
“對，對，就是他，公子爺妳知道他呀？那可是咱揚州城裏的大人物，是條漢子啊！”
“他還是揚州總捕啊？”我問道。我知道這位羅老總，他八年前就是揚州的總捕頭了，在城裏也是壹號人物，我那淫賊師傅就挺怕人家的。
“對呀，幹了十幾年了。唉，公子，妳買這麽多東西啊，還買這麽全……”這腳夫看我沒什麽駕子，就壹直和我拉扯著，另壹個卻壹直閉口不言。
我帶著二人，米鋪油鋪的壹家家店鋪走過去，兩人的挑子很快就都裝滿了各色貨物，天近午時才回到蝴蝶居。
“李叔，李嬸！”
開門後看到正在整理院子的這對中年夫婦，讓我大為驚喜，“妳們這麽快就到了，葉先生和李老呢？”
李虎對我笑道：“宗……回來了，葉先生在房裏等妳呢。”
他看到我身邊的兩個腳夫，沒把宗主叫出來。李嬸已迎上前道：“買這麽多東西，真好，我正愁怎麽給妳們做飯呢？”
我向她道：“李嬸，妳著他們把東西放好，我先去見葉先生。”說著朝正屋走去。
下午，我，葉先生，老李三個人圍著壹張桌子召開了我星宗踏入江湖的第壹個高層會議。
葉先生壹邊翻著桌上那本《風雲錄》，壹邊和老李聽著我對當前朝廷和江湖局勢的分析。午飯前已經了解了彼此出谷後的經歷。他們在谷口布置了壹個陣法，比我晚三天出谷。壹路急趕著和我會合，沒能怎麽留意當今天下的局勢。
“所以，我們應盡快北上，從朝廷裏找機會扳倒查庸生。”我分析完後總結道。
葉先生合上書，手仍放在封面上道：“宗主踏入江湖不到壹個月，就掌握了這麽多情況，真是難能可貴。壹切就聽宗主的安排吧。老李妳看呢？”
老李點點頭。葉先生又對我道：“這樣的話，宗主妳就必須準備參加科舉了。”
“我也這樣想，等王叔，趙叔送張說到揚州後，我再去拜訪壹下他，請他向朝廷裏的朋友寫幾封推薦信，爭取能參加今年的秋試。”我說道。按照當日和關威他們擬定的路線，計算腳程，張說壹行明後天也該到了揚州。
“那宗主妳對眼下這個風雲評書會怎麽看？”葉先生問道。
我知道葉先生是把星宗的主事權徹底交給我了，壹切都聽我的安排。便說道：“先看看再說吧，應該是和查庸生的《風雲錄》有關，也許還能見上這位查先生壹面，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葉先生拿起桌上的《風雲錄》道：“肯定是個奇人，否則寫不出這樣的奇書。”
我笑道：“葉先生妳沒有看後面的群芳譜吧？”
葉先生楞了壹下，不明白我怎麽會有此問。我伸手將書拿過，翻到九天仙子淩雨波畫像那壹頁，攤放到桌子上道：“妳們看這個。”
葉先生和老李皆低頭望去，葉先生嘆道：“好筆法，如此傳神，定是張暄的作品了，咦！此女的氣質……”
他擡頭和眼睛發亮的老李對望壹眼，說道：“慈心門？”老李點點頭。兩人壹起望向我，葉先生道：“宗主妳見過這女子了嗎？”
“沒有，我也是看畫像覺得她像咱們的千年宿敵慈心門的傳人，才有所留意。慈心門又不是名聲很壞，幹嗎要化名問仙齋呢？”
“問仙齋也是壹個上百年的門派了，也許它就是慈心門插手世俗事物的工具吧，咱們魔門不出，那群在東海修煉的仙人們是不屑於親歷塵世的。”葉先生說道。
這倒也是壹種合理的解釋。葉先生接著對我道：“宗主，咱們的魔門身份可壹定要隱藏好，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明白的，只是咱們魔門的其它五宗不知藏在何處，從這《風雲錄》上竟是找不到壹點痕跡。”我說道。
葉先生嘆道：“魔門這麽壞的名聲，他們若顯露了自己的蹤跡，那還不立刻成為武林公敵，恐怕連惡人榜上那些惡貫滿盈的江湖敗類也會拿起刀槍來，理直氣壯的討伐他們，哪還能在江湖上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