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巔峰產生虛偽的擁護

　　永和坊。
　　盛雲樓後面有壹條長街，原本能夠容納兩駕馬車並行，但此時的小街卻是人來人往，顯得有些擁擠。
　　因為每天晚上街道兩邊都會擺滿各種小吃攤子，小販不斷吆喝著，行人走走停停，被這滿街的美食吸引得走不動道。
　　雖然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每個攤販的小推車上都掛著燈籠，後方商鋪的柱子上，也是掛滿了燈籠，將這整條街都給點亮。
　　聲音嘈雜，卻充滿了生活氣息，從某些方面來說也很動聽。
　　趙遠途、許靈、蘇韻、張天文壹行四人，正逛著小吃街。
　　其他幾名學徒感覺融不進他們的圈子，便自覺地找理由離開了。
　　趙遠途和許靈的手中已經拿著從攤販那裏買來的小吃，邊走邊吃。
　　比起趙遠途粗獷的吃法，許靈就文雅了很多，不過兩人都是很有興致的模樣。
　　倒是壹旁的張天文，聞著空氣中彌漫的油煙味，壹臉嫌棄地用扇子扇風。
　　蘇韻雖然沒有這麽明顯，但也微蹙著眉。
　　“韓照怎麽回事？如廁要這麽久？”張天文不耐煩的道：“他不會是自己先走了吧？”
　　像這種地方他是從來都不會來的，只是韓照提議要逛，趙遠途和許靈都同意了，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麽。
　　可沒想到他們逛到壹半，韓照卻突然說肚子疼要去如廁。
　　張天文本來想邀請趙遠途去找樂子，順便找機會把蘇韻和許靈打發走，畢竟兩人很有可能跟他競爭。
　　可是趙遠途和許靈非要等韓照回來，楞是讓他們在原地站了快半刻鐘。
　　“不會的。”趙遠途壹邊吃著東西，壹邊口齒不清地說道：“上茅房這個時間不算長。”
　　“大師兄。”許靈嗔怪壹聲，“吃東西別說這種事情好不好？”
　　“不好意思。”趙遠途咧嘴壹笑。
　　此時，壹個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朝著四人小跑著，他穿著壹身制式的黑色練功服，正是剛發泄完的韓照。
　　“韓師弟，妳終於回來了，烤串都快冷了！”趙遠途將左手拿著的羊肉串遞給了韓照。
　　韓照笑著接過。
　　許靈嘴裏吃著糖炒栗子，嘟囔道：“怎麽了韓師弟，這麽開心，撿錢了？”
　　“確實，出了茅房就撿到了十幾枚銅錢。”韓照點點頭，將此行的收獲稍加潤色。
　　“那真是運氣好。”許靈莞爾壹笑，沒想到這個韓師弟心態這麽好，明明前面才被方鴻運故意挑釁，現在就壹副沒事人的樣子。
　　“咦～”蘇韻瞥了韓照壹眼，茅房門口的銅錢也撿。
　　“這烤串真好吃！”韓照咬著羊肉串，滿嘴是油，今天他算是真正見識到內城區有錢人到底多有錢了。
　　張天文壹頓飯請客吃了四十兩銀子。
　　方鴻運說了他兩句，就賠了十幾兩銀子的精神損失費，搞得他都想多被罵幾句了。
　　“剛才是張師弟請客，這次怎麽都該輪到我了，大家隨便吃，我付錢。”趙遠途指著滿街的小吃攤道。
　　“我是不會客氣的。”許靈將麥稈插進火晶柿子頂部吸食著。
　　“我也壹樣。”韓照的嘴也沒停。
　　張天文和蘇韻兩人自然也很給面子，但兩人壹路上壹口不吃，顯然對這些路邊攤的食物不感興趣。
　　五人又逛了壹會兒，這才準備回家。
　　臨走時，趙遠途準備跟韓照壹起，卻被張天文叫住，兩人單獨交談。
　　等到趙遠途回到武館的時候，發現呂益正躺在院子裏的藤椅上，看著月亮。
　　“師父，妳這麽晚還沒休息？”趙遠途走上前去，從懷中掏出壹個紙包，雙手奉上：“師父，這是我給妳買的炒瓜子，還熱著呢！”
　　“妳出去吃好的，就給老頭子我帶壹份瓜子啊？”呂益沒好氣的道。
　　“這……我……”趙遠途不好意思的縮了縮手。
　　“行了，還不給我！冷了就不好吃了。”呂益伸出手，從趙遠途手中奪過瓜子。
　　“突破了也不要自滿，現在才剛開始呢！從明天開始，每天中午吃完飯到我房間來，我單獨教妳撼山拳的根本圖感悟技巧。”
　　“是，師父！”趙遠途壹米九的大個子，像個孩子壹樣低頭站在呂益的面前。
　　“還不早點回去休息，滿身的酒氣。”
　　“是！”趙遠途如臨大赦，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沖著呂益恭敬壹禮，連忙朝著東廂房跑去。
　　“真是……”呂益搖頭失笑。
　　他身為煉勁武師，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不過逗徒弟很有意思罷了。像韓照那小子就是太聰明了，根本逗不到，還是大徒弟好玩。
　　……
　　第二天壹早。
　　韓照去路邊攤吃了十幾個米餃，隨後前往武館練習。
　　昨天呂益提醒了他，還是要註意壹下的。
　　他剛走到武館所在的那條街，便註意到門口停著好幾駕裝飾華麗的馬車，上面都印有族徽，壹看就是出自內城區的大家族。
　　韓照走進武館，只見幾個中年人圍著趙遠途點頭哈腰，非要請他去喝早茶。
　　趙遠途壹副很為難的樣子，不過呂益發話之後，他便跟著去了。
　　路過韓照身邊的時候，還壹臉苦笑，顯然不習慣這樣。
　　‘這才真叫三年河東，三年河西。’韓照心道。
　　【壹寸光陰壹寸金，寸金可買寸光陰。】
　　韓照直接無視提示。
　　只是心生感嘆，練骨境和練血境，壹個是中層，壹個是上層接近頂層，果然是天差地別。
　　韓照沖呂益行了壹禮後，便朝著裏面的院子走去，走到中間過道時，註意到外面院子角落裏李飛的身影。
　　對方正赤裸著上身，露出健碩的肌肉，用雙拳不斷擊打著鐵鍋裏加熱的沙。
　　“李師兄，早啊！”
　　韓照楞了壹下，旋即反應了過來，沖李飛打了個招呼。
　　顯然，李飛已經放棄修煉斷嶽刀法，選擇轉修撼山拳，看來趙遠途的突破刺激到了他。
　　他已經快二十五歲了，撼山拳和斷嶽刀法是配套的武學，但前者難度低了許多，他現在轉修還是有希望突破到練血境的。
　　畢竟他本身資質就不錯，又出身於城中大家族，綜合條件比趙遠途好了不少。
　　李飛擡起手臂，擦了擦面上的汗水，沖著韓照笑了笑：“早，韓師弟。”
　　說完，他便沈下心繼續練習。
　　韓照進了裏面的院子，許靈、蘇韻、張天文都在裏面。
　　張天文見到韓照走了進來，難得地露出了笑容，上前道：“韓師弟，從今天開始，就是妳跟我對練了。”
　　聽出他言語中的幸災樂禍，韓照心中不悅。
　　之前修煉的時候，許靈和李飛都願意主動跟他對練，蘇韻也會偶爾找他。只有張天文，總是壹副眼高於頂的樣子，除非是呂益要求，否則他根本就當韓照不存在。
　　現在突然湊上來，恐怕是有事。
　　“那就麻煩張師兄了。”韓照沖張天文拱了拱手。
　　“好說，好說。”張天文將韓照拉到了壹旁，“韓師弟，聽說妳在許氏米行掛名，壹個月壹兩銀子？”
　　“是，許師姐仗義。”韓照點頭道，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麽了。
　　張天文伸出四根手指，在韓照面前晃了晃，“我每個月給妳四兩銀子，來我張家麾下如何？”
　　“我只是區區壹個練皮境武者，這錢我拿得不安心，張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韓照委婉地拒絕。張天文的意思是讓他直接跟張家簽契約，這跟掛名就不是壹個概念了，簽契約只能簽壹家，等於把自己賣了。
　　“妳放心，也不是白白給妳這麽好的條件，只要妳能幫我勸服大師兄來我張家，我保證以後有危險的事情，不會讓妳出手的。”
　　張天文擺了擺手，他以為韓照是想要好處又怕死，便給出了口頭承諾。
　　反正韓照以後運氣好點應該能突破練骨境，四兩銀子壹個月簽下來勉強不虧吧，算是個搭頭。
　　【資本家也沒有這麽黑的，低於十兩根本不用考慮，如果超過的話，可以考慮。】
　　“我覺得許氏米行很好，也很自由。至於大師兄最終會選擇哪壹家，不是我能左右的，這種事情張師兄妳還是自己跟大師兄說吧。”韓照再次拒絕。
　　說完，他沖張天文拱了拱手，去找許靈對練了。
　　張天文見韓照接連拒絕，臉色有些不自然，想要發作，又忍住了。
　　只不過是大師兄的壹個跟班而已！
　　難道只是掛名就想壹個月拿四兩銀子嗎？
　　不識擡舉！
　　“韓師弟……”許靈看著韓照走來，粉唇微微張合，欲言又止。
　　她有些感動，認為自己沒看錯人。
　　畢竟張天文開出的條件很優厚，韓照壹旦答應，很有可能影響大師兄的決定。
　　而且張家是內城區大家族，雖然沒有練勁武師，但卻有五名練血境的準武師坐鎮，實力強出許家不少。
　　哪怕張天文不是嫡系，但張家肯定也願意多壹個練血境的高手，能開出的價碼絕對比她高。
　　“許師姐，以後我就跟妳對練了，請多多指教。”韓照站到了許靈的身前。
　　“嗯！”許靈重重地點頭。
　　壹旁的蘇韻見此情形，也是高看了韓照壹眼。
　　蠻有原則和骨氣的。
　　只是落了張天文的面子，以後日子恐怕不好過。
　　張家的實力可是比她蘇家還要稍勝壹籌的。
　　……
　　“幹飯了！幹飯了！”
　　午飯時間，韓照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廚房跑去。
　　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今天中午趙遠途不在，他能多吃點。
　　“幹飯咯！”韓照猛地推開廚房的大門。
　　呂益抓著燒雞腿，看到韓照如此“活潑”的壹面，嘴裏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韓照：“……”
　　呂益：“……”
　　【此時轉移話題，能夠有效緩解尷尬。】
　　韓照神情壹肅，沖著呂益行了壹禮，“呂師，妳今天沒出去吃飯啊？”
　　呂益很少在家吃飯，今天這麽多人宴請趙遠途，他竟然沒壹起去。
　　這合理嗎？
　　“坐下吃飯吧。”呂益噗嗤壹笑，指著自己身邊的位置。
　　“是。”韓照“端莊”地坐下。
　　“三只燒雞，妳兩只，我壹只。”呂益將兩盤沒動過的燒雞推過去。
　　“年紀大了，以前我壹頓能吃五只燒雞加壹盆飯，現在不行了，妳們年輕人得多吃，這樣才能更壯更強！”
　　“您哪裏的話，看您氣宇軒昂的樣子，分明是寶刀未老嘛。”韓照連忙恭維道，跟張天文吃了壹頓飯，他才知道幾十兩銀子對於呂益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根本就是毛毛雨。
　　當初呂益願意收下千絲引，確實算是好心。
　　而且說是包半年午飯，到期後趙遠途還是會按時叫他吃午飯，說是呂益的意思。
　　“沒想到妳小子也會說奉承話，妳怕是看在燒雞的面子上吧？”呂益笑罵壹聲，顯得有些受用。
　　他知道像韓照這樣人，外表看起來和和氣氣，好像什麽都不爭的樣子，但其實心氣極高。
　　這樣的心態對練武有好處，畢竟練武就是要有這口氣。
　　只是當現實無法達到預期目標時，這樣的心氣反而有害。
　　對此，呂益只能看著，他做不了什麽，也不準備做什麽。
　　生死有命，富貴在人，什麽都要靠自己爭取！
　　“師父果然目光如炬！壹眼就被妳看穿了。”韓照賣了個乖，像呂益這樣的老師，容易讓人親近。
　　模擬中的呂益確實當得起‘師父’二字。
　　“吃吧吃吧！”呂益註意到韓照的稱呼變化，壹臉嫌棄地擺了擺手。
　　韓照聞言，也就不裝了，直接擼起袖子開幹。
　　剛才半只燒雞下肚，外面傳來壹陣急促的腳步聲。
　　趙遠途沖進了廚房，“還好還好！正好是飯點。”
　　見呂益瞪了他壹眼，趙遠途連忙見禮，“師父。”
　　“妳怎麽回來了？那些人沒留妳吃飯？”呂益疑惑的道，練血境武者不可能不被爭搶的。
　　“不是，喝了壹上午茶，又吃了很多糕點，他們大中午的就要拉我去喝花酒，我哪見過這陣仗，直接就跑回來了。”趙遠途解釋道：“師父妳說過，酒是穿腸藥，色是刮骨刀。練武之人最忌諱這兩點了，我都記著呢！”
　　“我說的是不可沈溺於此，不是讓妳戒了。”呂益沒好氣的道：“像妳這個年紀，有些人孩子都十歲了，也是時候該給妳說壹門親事了。”
　　“全憑師父做主。”趙遠途撓了撓頭：“不過我喜歡那種強壯壹些的女人，最好跟我差不多的那種，麻煩師父費心了。”
　　“知道了。”呂益點點頭，對於徒弟的XP他不感興趣，畢竟活這麽大歲數，什麽奇怪的XP他都見過，趙遠途這算是很正常的。
　　“師父，我還沒吃飯呢。”趙遠途看著盤子裏的燒雞，赧然壹笑。
　　“鍋裏給妳留了兩只，自己去拿。”呂益沖著竈臺歪了歪頭。
　　“謝師父。”
　　三人就這樣坐在桌子上對著燒雞發起了猛攻。
　　眼看快吃完了，韓照給呂益和趙遠途壹人倒了壹碗大麥茶，隨後說道：“大師兄，許師姐托我給妳說壹聲，她想邀請妳成為許家的供奉，不知道妳願不願意？如果妳沒有這個意向的話，我就去幫妳回絕了她。”
　　這種時候提出來正好，不會太刻意，而且呂益也在場。
　　“這……”趙遠途喝茶的動作壹頓，說道：“我得考慮壹下。”
　　“應該的。”韓照點點頭。
　　“許家？還不錯，算是比較有實力的。太強的勢力反而不適合妳，許家可以作為選擇目標之壹。”呂益開口道，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算是幫許家說話了。
　　趙遠途的性格比較直，加入那些有練勁武師的頂尖勢力，如果處不好關系，不利於他未來的發展。
　　許家剛好。
　　他對許靈的印象不錯，至少不會坑趙遠途。
　　韓照沒有再說話，他的任務已經完成，重點是趙遠途自己的選擇。
　　關系就算再好，如果以此作為倚仗得寸進尺，總有壹天關系會破裂。
　　“韓照，謝謝妳為我的事情操心了。”趙遠途真誠的道，他性格比較直，沒什麽心眼，但並不蠢。誰真對他好，誰又虛情假意，他看得壹清二楚。
　　“大師兄言重了。”韓照笑了笑。
　　見此情形，呂益也是面露笑容。
　　跟其他那些有背景，以後必定會回歸家族的學徒不同，韓照和趙遠途兩人有希望繼承他的衣缽，能給他養老送終。
　　至於他的女兒，進了府城武院，以後要是雛鳥變鳳凰，他也不能拖後腿，讓她留在這種小地方。
　　兩人能夠相處融洽，自然是件好事。
　　吃完午飯，韓照準備午睡壹會兒，以充沛的精力迎接下午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