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黑暗墊腳石

　　問詢會結束後，封棋的生活回歸正軌。
　　現在外界的輿論逐步開始發酵，《血肉祭》的熱度穩步上升。
　　他也成為了外界關註的重點，壹切都在往迷霧之主規劃的方向發展。
　　這天清晨。
　　天還蒙蒙亮，外面烏雲低壓，下著綿綿細雨。
　　虎魄基地的南大門在這天難得敞開。
　　基地外卡車長龍順著主道依次通過大門口的安檢進入虎魄基地內，開往虎魄倉庫方向。
　　虎魄研究院的倉庫位於基地後方。
　　四周被特殊金屬澆築的圍墻包裹，沿途還設有三道用於檢測生命波動的儀器關卡。
　　倉庫外配有30人的值崗小隊，24小時巡邏，每8小時輪換壹班。
　　此時封棋正站在倉庫圍墻外，目光註視著從遠處駛來的運輸車隊。
　　他在這時轉頭望向了站在壹旁的助理，朝他點了點頭。
　　助理是被降服後的夜影族成員之壹。
　　現在的名字叫夜老二。
　　它在這時轉身面向金屬圍墻，伸手在圍墻屏幕上輸入了壹長串密碼。
　　地面顫抖間，金屬圍墻緩緩陷入地下。
　　緊接著倉庫像是紅警中的基地車那般，快速延伸、展開。
　　片刻間，基地倉庫中心處升起了壹座通往地底倉庫的升降臺。
　　運輸車隊也在這時停靠在了倉庫外。
　　“開始統計資源吧。”封棋在這時開口道。
　　站在他身後的虎魄下屬戰團的成員聽聞，紛紛上前開始幫忙卸貨。
　　卸下來的貨櫃都會被打開，進行資源清點。
　　清點的方式倒是十分簡便，只需要拿出掃描儀器掃壹圈即可，科技研究院制作的檢測儀器能自動歸類記錄貨櫃內的資源情況。
　　此時封棋手中的平板上，列表清單上的資源數量正在不斷增加。
　　儀器掃描到的靈材都會同步顯示在他手中平板上。
　　這是他每個月壹次，需要親自監督負責的資源清點環節。
　　迷霧之主對虎魄研究院內的研究項目並不上心，唯獨對資源十分看重。
　　他在的時候，資源清點都會親自負責。
　　現在迷霧之主正在展開針對猩紅研究院的計劃，這方面自然也就由他來負責了。
　　花費了半天時間清點。
　　本月配給的靈材清點完畢。
　　對比清單確認沒有問題後，封棋下達命令，隨後大批靈材通過升降機被送入地底倉庫。
　　剩余的靈材則會送往各分基地，總部科研項目組，以及虎魄餐廳。
　　忙碌了半天，衣衫已經被雨淋濕。
　　封棋正準備回房間換壹身衣服，這時他發現南門方向有壹道身影正朝他緩步走來。
　　他衣衫破碎，臉上卻洋溢著自信笑容。
　　此時到來的正是已經離去十余天的迷霧之主。
　　看到迷霧之主臉上的笑容，他就知道這次任務顯然是成功了。
　　等待中，迷霧之主邁步來到了他的跟前。
　　伸手捶了壹下他的胸口，迷霧之主咧嘴露笑：
　　“計劃成功了。”
　　聽到這番話，封棋並未感到意外。
　　正常歷史線上，迷霧之主同樣成功了。
　　如果不是迷霧之主暗中了嗜狼戰團高層，之前那條犧牲線他也不可能成為嗜狼戰團的新任團長，並成功晉升科技研究院核心第二梯隊。
　　壹番交流後，封棋大概了解了迷霧之主在暮臨城的經歷。
　　過程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現階段科技研究院已經對猩紅研究院產生了警惕。
　　接下來警惕也將在迷霧之主的後續計劃中逐漸轉變為敵視。
　　聽完了迷霧之主的講述，封棋打量了壹眼衣衫襤褸的迷霧之主，臉上浮現笑意：
　　“既然回來了，就說明現階段的拱火行動結束了，接下來妳有什麽打算。”
　　“先閉關幾個月，然後再考慮後續的計劃展開，畢竟實力提升才是第壹位。”
　　說著，迷霧之主轉頭望向了跟在他身後的夜老二。
　　語氣在這時轉冷，他惡狠狠開口道：
　　“夜老二，給我打開倉庫大門，妳主子我要進去閉關。”
　　修煉了血肉祭，生命已經完全在迷霧之主掌控中的夜老二身子顫抖，果斷小跑著回到了倉庫金屬墻壁前，然後輸入了密碼。
　　才剛恢復的金屬圍墻再次下沈，倉庫基地如綻放的花朵般鋪開。
　　迷霧之主這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先去閉關了，有任何緊急事件通過傳訊器聯系我。”
　　“去吧。”
　　迷霧之主點了點頭，隨後邁步走向了資源倉庫的升降臺。
　　這座倉庫對於虎魄研究院來說，意義重大，更是被列為了禁地。
　　但對於迷霧之主，這裏不過是可以隨意獲取靈性資源的寶庫罷了。
　　望向已經站在升降臺上的迷霧之主，封棋正要轉身離去。
　　卻見迷霧之主擡起右手，笑著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封棋：……
　　……
　　三日後，坐在辦公室裏的封棋正在翻看新聞資訊。
　　這時他的手機鈴聲響起。
　　拿起手機，他發現是未知號碼打來的電話。
　　帶著疑惑，他接起了電話。
　　“是封老師嗎？”
　　“請問妳是？”
　　“我是聯合研究院成就評測部門的工作人員，最近測評組通過對您的成就審核，給您的人類傑出金勛章獎項我們已經在著手訂做了，會在壹個月內自以快遞的形式交付於妳。”
　　“除此之外，我們決定在星城紀念館內為您設立壹座英雄雕像，希望您有最近空來壹趟星城的聯合研究院分部進行人體掃描……”
　　掛掉了電話後，封棋起身離開了辦公室，往核心區的房間走去。
　　這份榮譽的到來，他並未感到意外。
　　《血肉祭》這門功法在各大研究院，乃至在聯合研究院眼中，已經成為了足以推動現代修煉學的超級功法。
　　人類傑出金勛章的獲得早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至於為他在星城紀念館建立壹座人像，這是迷霧之主計劃中的壹步。
　　這份申請迷霧之主在前往暮臨城前，就以虎魄全體高層的名義向聯合研究院遞交了。
　　首輪測試獲得“完美”評價，顯然加快了這個進度。
　　這件事，他不想拖。
　　早日解決，迷霧之主的計劃才能更快的展開，他也可以依靠信仰之力不斷變強。
　　說不定昨晚的猜測真的能夠實現。
　　他能在1500年後親自見到主時間線上的自己。
　　回到房間後，他換了壹套衣服，再次與聯合研究院的工作人員取得了聯系。
　　掛掉電話後，他調來了壹輛軍車，徑直前往聯合研究院。
　　軍車駛出虎魄基地，透過窗戶望著外面的景色，他心中無比感慨。
　　上壹次前往聯合研究院，他的身份是人類叛徒。
　　但這壹次卻披上了“英雄”的偽裝，身上承載了榮耀。
　　……
　　壹個月後。
　　星城英雄紀念館外。
　　壹輛印著虎魄研究院標誌的軍車在紀念館外停下，穿著便衣的封棋在這時從車上走下。
　　與司機交待後，他戴上口罩轉身望向了英雄紀念館。
　　這是壹座充滿歷史氣息的建築，紀念館前方佇立著壹座高聳的紀念碑，上面刻滿了先烈名字。
　　沿著臺階，他壹步步來到了紀念館前。
　　今天的紀念館人流擁堵，需要排隊才能進入。
　　因為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他的英雄像會在今天揭幕，正式入駐紀念館。
　　許多星城居民慕名而來。
　　跟著人流前進，等待了足有半個小時，他終於走入了紀念館內。
　　紀念館空間寬敞，最先呈現在眼前的是壹面面殘破的軍旗，以及貼在墻壁上的圖冊。
　　來到壹處講解臺前，他的目光投向了正在講解背後圖冊故事的工作人員。
　　聽著他的講解，封棋將目光投向了圖冊。
　　圖冊上是壹名瘸腿的戰士。
　　他的名字叫葉無水。
　　關於他的故事，封棋並不陌生，曾在老王的歷史課上聽過。
　　那段歷史處在災變的早期。
　　葉無水最初是壹名勝利學府畢業的戰士，畢業後就壹直奮鬥在戰區前線，為對抗領域場入侵拋灑熱血。
　　他的傳奇經歷，在他29歲那年。
　　當時有壹座編號3－11，被稱為“塗炭”的領域場與這個世界完成融合。
　　裏面出現了大量領域超脫生物，其中壹支勢力被稱為“塗炭族”。
　　這支族群極為特殊。
　　他們具有極強的偽裝能力，僅通過外貌很難分辨。
　　並且這支族群從不與人類正面作戰，他們通過抓捕人類，然後研究基因序列，以此來制造基因病毒，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摧毀人類文明。
　　塗炭領域場對當時的星城發展帶來了諸多隱患，但最終還是被成功驅散。
　　但危機並未解除。
　　塗炭領域場被驅散後，裏面的大量生命由於失去了規則加持，身體崩散而死。
　　但塗炭族卻有不少族人活了下來。
　　往後的日子裏，剩余的塗炭族人行走在黑暗中，抓捕星城周邊附屬城市的居民，然後利用他們的身體做基因病毒實驗。
　　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對人類完成復仇。
　　為了拔掉這顆毒瘤，星城軍部想了很多辦法。
　　但這些辦法無壹例外都失敗了。
　　剩余的塗炭族人非常謹慎，他們不會輕易與人類接觸。
　　他們偽裝成人類混在星城周邊的附屬城市中，抓捕人類的行動只會在他們認為絕對可行的時候展開。
　　葉無水就是在那時候站了出來。
　　從前線放假回家的他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向戰團請了個長假。
　　接下來他來到了星城周邊的壹座附屬城市，每天在人流密集的區域假扮智障、乞丐，整日裝瘋賣傻。
　　這期間他與惡狗搶過食，也時常撿地上的食物殘渣吃，臉上永遠掛著傻憨憨的笑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壹個多月，他終於被潛伏在人群中的塗炭族盯上。
　　認為他人畜無害的塗炭族將他抓到了城外的秘密據點。
　　這期間他遭受了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
　　囚禁、身體改造、截肢，各種酷刑他都咬牙挺住了。
　　這個時間長達三個月。
　　終於在某壹天他抓住了機會，趁著塗炭族人已經完全放松對他的警惕，他逃離了塗炭族人的秘密據地。
　　死裏逃生後，他將塗炭族的秘密據點告知了星城軍部。
　　最終塗炭族被徹底剿滅。
　　此時望著相冊上滿身傷痕的葉無水，封棋心中肅然起敬。
　　魯迅曾說，自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拼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壹個民族的脊梁。
　　老王也曾在課堂上說過壹句話。
　　他們選擇在黑暗中負重前行，是希望妳們的將來能充滿光明。
　　跟著人群向前，目光掃過殘破的旗幟與相冊。
　　有些東西，經歷過了才知道背後的沈重。
　　正如每壹條犧牲線上的他，在每壹段歷史記載中只留下了名字，或是幾句話的描述。
　　歷史浩大，個人渺小。
　　紀念館裏的英雄也是如此。
　　每壹個名字背後都有壹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並非是幾段文字與幾張圖片能夠表述……他們都曾擁有壹段屬於自己的人生。
　　他的內心在此時跨越時間長河，產生了共鳴。
　　跟著人流走過了壹座座紀念館，破碎的旗幟、染血的衣衫，折斷的武器，每壹件物品都承載著壹段歷史。
　　終於，他們來到了紀念館的揭幕大廳。
　　這也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站在人群中，他眺望前方被黑幕遮蓋的雕像，心中不是滋味。
　　多條犧牲線上的他，確實有資格被立在這裏。
　　但這條犧牲線上的他，覺得自己不配。
　　從凜冬補給區到舊日東補給區，再到虎魄研究院，這麽多年來他的雙手已經沾染了大量同類的鮮血。
　　可笑的是。
　　選擇徹底墮入黑暗的他卻會成為人類英雄，雕像將永遠被保留在星城紀念館內，供後人瞻仰。
　　這份榮耀的背後，是扭曲的黑色。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雕像被擺放在這裏，是對英雄們的侮辱。
　　就像是充滿色彩的畫布上沾染了壹絲抹不去的黑色。
　　他深吸了壹口氣，以此來調節自己的情緒。
　　就在這時，壹個熟悉的女聲在他身旁響起。
　　“妳是不是覺得自己不配？”
　　他轉頭望向右側，發現蔚薇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受到邀請來參加這次活動，看到我很意外嗎？”
　　“確實有些意外。”他略顯詫異道。
　　“回到剛才那個話題，妳是不是覺得自己不配在這裏被立像。”
　　“難道配嗎？”
　　“當然，在我看來妳比誰都有資格。”
　　“為何？”
　　“我理解妳心中的罪惡感，但妳始終要明白壹個道理，墮入黑暗不代表妳就是黑暗，黑暗只是妳爬向光明的墊腳石。”
　　望著蔚薇臉上洋溢的笑容，他不由得楞住了。
　　“是不是被我暖到了？”蔚薇壹臉戲謔地湊近臉來。
　　“沒有。”